克虜伯大炮與大清王朝的尊嚴
戰後,為鞏固海防,抵禦外侵,清光緒14年9月1日,閩浙總督卞寶第啟奏皇帝,建議在福建重新建造新式炮臺,購買大炮。光緒皇帝依準,飭令閩浙總督卞寶第“與洋商訂購二十八生後膛炮兩尊”,並旨允廈門要塞建造新式炮臺。第二年,卞寶第著手籌辦,壹方面委托臬司(即按察使)奎俊與德商上海信義洋行談判購買大炮事宜,壹方面積極考察海防沿岸,籌備炮臺動工。清政府官員先後考察了世界各地38家兵工廠,比較了各國工廠制造的大炮,最後決定購買德國克虜伯兵工廠生產的火炮。
克虜伯大炮是當時世界上*********的裝備,其威力巨大,堪稱“世界現存十九世紀制造的最大、結構最完整的後膛海岸炮”,據《中華民國海軍通史》記載,此炮最遠射程“可及壹萬米”。
當年,這兩門大炮每門的出廠價是8萬兩白銀,從德國運至閩江口每門炮花了2萬兩白銀,再從閩江口運至胡裏山,又用了1.5萬兩白銀,加上整個炮臺的建設花費的8.7萬兩白銀,屈指壹算,清政府壹共花費30.2萬兩白銀,平均每門炮的花費是15.1萬兩白銀。
這15.1萬兩白銀是什麽概念呢?據清朝軍機處檔案記載,以直隸省順天府、大名府、宣化府的糧價,即谷子、高粱、玉米三種糧食計算,15.1萬兩白銀至少可以買到10.3萬多石糧食。《紅樓夢》中劉姥姥看到賈府上下壹餐螃蟹花費24兩銀子,就感嘆說,這些錢夠小戶人家過壹年了。那麽,壹門克虜伯大炮至少可以讓6300個農戶過壹年了。
為了“師夷長技以制夷”,清政府先後花巨資購進328門克虜伯大炮,全部安裝在萬裏海防線上。他們以為安上了這種最新式的武器就可以有恃無恐,就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
但克虜伯大炮乃至整個洋務運動所搞的物質文明建設並沒有拯救腐朽的滿清王朝。短短十年間,裝備有精良的克虜伯大炮的南北水師,先後“檣櫓灰飛煙滅”。自1840年到1900年,大清國先後對英、法、日、德、美、意、奧、沙俄的入侵進行了7次較為著名的戰爭,除1875—1878年間,清軍反擊阿古柏收復新疆之戰取得勝利外,其余各戰均遭敗績。有專家對《中外舊約章匯編》所載文件逐個梳理,查證:清政府自1841年5月—1912年2月,70年間與國外共簽訂條約411個,其中不平等條約的數目是343個。戰爭賠款約合白銀9.57億兩,相當於1901年清政府財政收入的11倍;割讓國土160余萬平方公裏,相當於近3個法國、4.5個德國、6.5個英國。
歷史證明, 克虜伯大炮以及清朝水師的全軍覆沒並非僅僅是軍事失利,而是中國的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全面潰敗,是“中體西用”的全面失敗。皇權專制制度必然出腐敗政府,而腐敗政府也絕對不會有勝利之師。
物質文化的後面還要有先進的制度文化,如民主、法制、程序規則等的支持,以及其中所包含的精神文化,如理性精神、科學精神、進步的時空觀、人文理念等等,自然最重要的當屬人的“自由精神”。
(作者:趙剛,原載於《中國經濟時報》)